來源:閱讀網(wǎng) 作者:伏尼契 2010-08-10 09:36:46
《牛虻》第二部第五章
第五章
牛虻顯然知道如何為自己樹敵。他是在八月到達佛羅倫薩的,到了十月底,委員會的四分之三成員贊同馬爾蒂尼的觀點。他對蒙泰尼里的猛烈抨擊甚至惹惱了崇拜他的人。對于這位機智的諷刺作家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,加利起先全力支持,現(xiàn)在卻憤憤不平,開始承認最好還是放過蒙泰尼里。
“正直的紅衣主教可不多。偶然出現(xiàn)這么一個,還是應(yīng)該對他客氣一些。”
對于暴風雨般的漫畫和諷刺詩文,唯一仍舊漠然視之的人好像就是蒙泰尼里本人。就像馬爾蒂尼所說的那樣,看來不值得浪費精力嘲笑一個如此豁達的人。據(jù)說蒙泰尼里在城里時,有一天應(yīng)邀去和佛羅倫薩大主教一起進餐。他在屋里發(fā)現(xiàn)了牛虻所寫的一篇文章,這篇諷刺文章大肆對他進行人身攻擊。讀完以后,他把文章遞給了大主教,并說:“寫得相當精彩,對不對?”
有一天,城里出現(xiàn)了一份傳單,標題是《圣母領(lǐng)報節(jié)之圣跡》[圣母領(lǐng)報節(jié)為三月二十五日!妒ソ(jīng)》稱天使迦勃里爾(Gabriel)在這一天奉告圣母瑪利亞,她將得子耶穌。]。盡管作者略去了眾人熟知的簽名,沒有畫上一只展翅的牛虻,但是辛辣而又犀利的文風也會讓大多數(shù)讀者明白無誤地猜出這是誰寫的文章。這篇諷刺文章是用對話的形式寫成。托斯卡納充當圣母瑪利亞;蒙泰尼里充作天使,手里拿著象征純潔的百合花,頭上頂著象征和平的橄欖枝,宣布耶穌會教士就要降臨。通篇充滿了意在人身攻擊的隱喻,以及最險惡的暗示。整個佛羅倫薩都覺得這一篇諷刺文章既不大度又不公正?墒钦麄佛羅倫薩還是笑了起來。牛虻那些嚴肅的荒誕笑話有著某種無法抗拒的東西,那些最不贊成他的人與最不喜歡他的人,讀了他的諷刺文章也會像他那些最熱忱的支持者一樣開懷大笑。雖然傳單的語氣讓人感到厭煩,但是它卻在城中大眾的感情上留下了痕跡。蒙泰尼里個人的聲譽太高,不管諷刺文章是多么機智,那都不能對他造成嚴重的傷害。但是有一段時間,事態(tài)幾乎朝著對他不利的方向發(fā)生了逆轉(zhuǎn)。牛虻已經(jīng)知道應(yīng)該盯在什么地方。盡管熱情的群眾仍舊會聚集在紅衣主教的房前,等著看他走上或者走下馬車,但是在歡呼聲和祝福聲中,經(jīng)常也夾雜著:“耶穌會教士!”“圣信會奸細!”這樣不祥的口號聲。
但是蒙泰尼里并不缺乏支持者。這篇諷刺文章發(fā)表以后兩天,教會出版的一份主要報紙《教徒報》刊出一篇出色的文章,題目是《答〈圣母領(lǐng)報節(jié)之圣跡〉》,署名“某教徒”。
針對牛虻的無端誹謗,這一篇充滿激情的文章為蒙泰尼里作了辯護。這位匿名作者以雄辯的筆調(diào)和極大的熱忱,先是闡述了世界和平及人類友好的教義,說明了新教皇是福音傳教士,最后要求牛虻證明在其文中得出的結(jié)論,并且鄭重呼吁公眾不要相信一個為人所不齒的、專事造謠中傷的家伙。作為一篇特別的應(yīng)辯文章,它極有說服力;作為一篇文學(xué)作品,其價值又遠遠超出一般的水平。所以這篇文章在城里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,特別是因為連報紙的編輯都不知道作者的身份。文章很快就以小冊子的形式分頭印刷,佛羅倫薩的各家咖啡店里都有人在談?wù)撨@位“匿名辯護者”。
牛虻作出了反應(yīng),他猛烈攻擊新教皇及其所有的支持者,特別是蒙泰尼里。他謹慎地暗示蒙泰尼里可能同意別人撰文頌揚自己。對此,那位匿名作者又在《教徒報》上應(yīng)答,憤然予以否認。蒙泰尼里在此逗留的余下時間里,兩位作者之間展開的激烈論戰(zhàn)引起了公眾的注意,從而無心留意那位著名的傳道士。
自由派的一些成員斗膽規(guī)勸牛虻不必帶著那么惡毒的語調(diào)對待蒙泰尼里,但是他們并沒有從他那里得到滿意的答復(fù)。
他只是態(tài)度和藹地笑笑,慢慢吞吞、磕磕巴巴地答道:“真—真的,先生們,你們太不公平了。在向波拉夫人作出讓步時,我曾公開表示應(yīng)該讓我這會兒開個小—小的玩笑。契約是這樣規(guī)定的呀!”[此句引自莎士比亞《威尼斯商人》第四幕第一場中夏洛克的話。]蒙泰尼里在十月底回到了羅馬尼阿教區(qū)。他動身離開佛羅倫薩之前,作了一次告別布道。他溫和地表示不大贊成兩位作者的激烈言辭,并且懇求為他辯護的那位匿名作者作出一個寬容的榜樣,結(jié)束一場無用而又不當?shù)奈淖謶?zhàn)!督掏綀蟆吩诘诙斓浅隽艘粍t啟事,聲明遵照蒙泰尼里大人的意愿,“某教徒”將會撤出這場論戰(zhàn)。
最后還是牛虻說了算。他發(fā)表了一份小傳單,宣稱蒙泰尼里的基督教謙讓精神繳了他的械,他已經(jīng)改邪歸正,準備摟住他所見到的第一位圣信會教士,并且灑下和解的眼淚。
“我甚至愿意,”他在文章的結(jié)尾部分說,“擁抱向我挑戰(zhàn)的那位匿名作者。如果我的讀者像我和紅衣主教閣下那樣,知道了這意味著什么,而且也知道了他為什么隱姓埋名,那么他們就會相信我這番話的真誠。”
他在十一月的后半月向文學(xué)委員會宣布,他要到海邊休假兩個星期。他顯然去了里窩那,但是里卡爾多很快就跟了過去,希望和他談?wù),找遍全城也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他的蹤影。十二月五日,沿亞平寧山脈的教皇領(lǐng)地爆發(fā)了異常激烈的政治游行示威,人們開始猜測牛虻突發(fā)奇想,在深冬的季節(jié)要去休假的理由。在騷亂被鎮(zhèn)壓以后,他回到廣佛羅倫薩。他在街上遇到了里卡爾多,和顏悅色地說:“我聽說你到里窩那找我,我當時是在比薩。那個古城真是漂亮,大有阿卡迪亞那種仙境的遺風。”
圣誕節(jié)那個星期的一天下午,他參加了文學(xué)委員會召開的會議。會議的地點是在里卡爾多醫(yī)生的寓所,即在克羅斯門附近。這是一次全會,他晚來了一點。他面帶微笑,歉然地鞠了躬。當時好像已經(jīng)沒有了空座。里卡爾多起身要去隔壁的房間取來一把椅子,但是牛虻制止了他。“別麻煩了,”他說,“我在這就挺舒服。”說著他已走到房間那頭的窗戶跟前,瓊瑪?shù)淖尉驮谂赃。他坐在窗臺上,懶洋洋地把頭靠在百葉窗上。
他瞇起眼睛,笑盈盈地俯視瓊瑪,帶著深不可測的斯芬克斯式神態(tài),這就使他看上去像是列奧納多·達·芬奇肖像畫中的人物。他原已使她產(chǎn)生一種本能的不信任感,這種感覺現(xiàn)在深化成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。
這次討論的議題是發(fā)表一份小冊子,闡明委員會對托斯卡納面臨饑饉的觀點,以及應(yīng)該對此采取什么措施。這是一個很難決定的問題,因為如同往常一樣,委員會在這個議題上產(chǎn)生了嚴重的分歧。瓊瑪、馬爾蒂尼和里卡爾多屬于激進的一派,他們主張強烈呼吁政府和公眾立即采取切實的措施,以便解救農(nóng)民的困苦。溫和的一派——當然包括格拉西尼——害怕過分激烈的措詞也許將會激怒而不是說服政府。
“想要立即幫助人民,先生們,用心是很好的。”他環(huán)視了一下那些面紅耳赤的激進分子,帶著平靜而又憐憫的口吻說道,“我們大多數(shù)人都想得到許多我們不大可能得到的東西,但是如果我們采用你們所提議的那種語氣,那么政府就很有可能不會著手行動,直到真的出現(xiàn)饑荒他們才會采取救濟措施。如果我們只是勸說政府內(nèi)閣調(diào)查收成情況,這倒是未雨綢繆。”
坐在爐旁一角的加利跳起來反駁他的宿敵。
“未雨綢繆——對,我親愛的先生。但是如果發(fā)生了饑荒,它可不會等著我們從容綢繆。等到我們運去實實在在的救濟品之前,人民也許就已忍饑挨餓了。”
“聽聽——”薩科尼開口說道,但是好幾個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。
“大點聲,我們聽不清。”
“我也聽不清,街上鬧翻了天。”加利怒氣沖沖地說道,“里卡爾多,窗戶關(guān)了沒有?說話連自己都聽不清楚。”
瓊瑪回過頭去。“關(guān)了,”她說,“窗戶關(guān)得死死的。我看是有一班玩雜耍的或是別的什么從這兒經(jīng)過。”
從下面街道傳來陣陣的叫聲和笑聲,以及鈴聲和腳步聲,夾著一個銅管樂隊差勁的吹奏聲和一面大鼓無情的敲擊聲。
“這些日子沒辦法,”里卡爾多說,“圣誕節(jié)期間肯定會鬧哄哄的。薩科尼,你剛才在說什么?”
“我是說聽聽比薩和里窩那那邊的人對這個問題有什么看法。也許里瓦雷茲先生能夠給我們講一講,他剛從那里回來。”
“里瓦雷茲先生!”瓊瑪叫道。她是唯一坐在他身邊的人,因為他仍然默不做聲,所以她彎腰碰了一下他的胳膊。他慢慢地轉(zhuǎn)過身來,面對著她?匆娺@張沉如死水的臉,她嚇了一跳。片刻之間,這像是一張死人的臉。過了一會兒,那兩片嘴唇才動了起來,怪怪的,毫無生氣。
“對,”他小聲說道,“一班玩雜耍的。”
她的第一直覺是擋住他,免得別人感到好奇。她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,但是她意識到他產(chǎn)生了某種可怕的幻想或幻覺,而且這時他的身心全然為它所支配。她迅速站了起來,站在他和眾人之間,并且打開了窗戶,裝作往外張望。只有她自己看見了他的臉。
一個走江湖的馬戲班子從街上經(jīng)過,賣藝人騎在驢上,扮作哈里昆的人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。披上節(jié)日盛裝的人們開懷大笑,摩肩接踵。他們與小丑插科打諢,相互扔著如雨般的紙帶,并把小袋的話梅擲向坐在彩車里的科倫賓。那位扮作科倫賓的女人用金銀紙箔和羽毛把自己裝飾起來,前額披著幾縷假發(fā)卷,涂了口紅的嘴唇露出做作的笑容。彩車后面跟著一群形態(tài)迥異的人——流浪漢、叫花子、翻著斤斗的小丑和叫賣的小販。他們推推搡搡,亂扔亂砸,并為一個人拍手叫好。因為人群熙來攘往,所以瓊瑪起先沒有看到是什么一個人。可是,隨后她就看清了——一個駝子,又矮又丑,穿著稀奇古怪的衣服,頭上戴著紙帽,身上掛著鈴鐺。他顯然屬于那個走江湖的雜耍班子。他做出可憎的鬼臉,并且彎腰曲背。
“那兒出了什么事?”里卡爾多走到窗戶跟前問道。“你們好像饒有興趣。”
他感到有點吃驚,為看一幫走江湖的賣藝人,他們竟讓委員會全體成員等在一旁。瓊瑪轉(zhuǎn)過身來。
“沒什么意思,”她說,“只是一幫玩雜耍的?墒锹曇裟敲脆须s,我還以為是什么別的東西呢。”
她站在那里,一只手仍然抹著窗戶。她突然感到牛虻伸出冰冷的手指,充滿激情地握住那只手。“謝謝你。”他輕聲說道。他關(guān)上了窗戶,重又坐在窗臺上。
“恐怕,”他淡淡地說,“我打斷了你們開會,先生們。我剛才是在看雜耍表演,真、真是熱、熱鬧。”
“薩科尼向你提了一個問題。”馬爾蒂尼粗聲粗氣地說道。
牛虻的舉止在他看來是荒誕不經(jīng)的裝腔作勢,他感到氣惱的是瓊瑪這樣隨便,竟也學(xué)他的樣子。這不像她一貫的作風。
牛虻聲稱他對比薩人民的情緒一無所知,他去那里“只是休假”。他隨即就展開了激烈的討論,先是大談農(nóng)業(yè)收成的前景,然后又大談小冊子的問題。他雖然說話結(jié)巴,但是滔滔不絕,搞得其他的人精疲力竭。他好像從自己的聲音里找到了一些讓人狂喜不已的樂趣。
會議結(jié)束了,委員會的成員起身離去。這時里卡爾多走到馬爾蒂尼的跟前。
“你能留下來陪我吃飯嗎?法布里齊和薩科尼已經(jīng)答應(yīng)留下來了。”
“謝謝,可是我要把波拉夫人送回家。”
“你真的害怕我自己回不了家嗎?”她說著站了起來,并且披上了她的圍巾。“當然他要留下來陪你,里卡爾多醫(yī)生。換換口味對他有好處。他出門的次數(shù)可不多。”
“如果你愿意的話,我來送你回家吧,”牛虻插嘴說道,“我也是往那個方向走。”
“如果你真的往那邊走的話——”
“里瓦雷茲,我看晚上你沒有空過來了吧?”里卡爾多在為他們開門時問道。
牛虻回頭笑出聲來。“我親愛的朋友,是說我嗎?我可要去觀看雜耍表演!”
“真是一個怪人,奇怪的是對賣藝的人這樣情有獨鐘!”里卡爾多回來以后對他的客人說道。
“我看這是出于一種同行之間的情感吧,”馬爾蒂尼說道,“我要是見過賣藝的人,這個家伙就是一個。”
“我希望我只是把他當成一個賣藝的人,”法布里齊表情嚴肅,在一旁插嘴說道,“如果他是一個賣藝的人,恐怕他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賣藝人。”
“危險在什么地方?”
“呃,我不喜歡他那么熱衷于短期旅行,這些意在取樂的旅行又是那么神秘。你們知道這已是第三次了。我不相信他是去了比薩。”
“我看這幾乎是一個公開的秘密,他是去了山里。”薩科尼說道,“他根本就不屑否認他仍與私販子保持聯(lián)系,他是在薩維尼奧起義中認識他們的。他利用他們之間的友誼,把他的傳單送到教皇領(lǐng)地邊境那邊,這是十分自然的。”
“我嘛,”里卡爾多說道,“想跟你們談的就是這個問題。我有個想法,我們倒是不妨請里瓦雷茲負責我們的私運工作。建在皮斯托亞的印刷廠管理不善,在我看來效率很差。運過邊境的傳單總是卷在雪茄煙里,沒有比這更原始的了。”
“這種方法迄今可是非常有效。”馬爾蒂尼執(zhí)拗地說。加利和里卡爾多總是把牛虻樹為模范,對此他開始感到厭煩。他傾向于認為在這個“懶散的浪人”擺平大家之前,一切都是井然有序。
“這種方法迄今也太有效了,所以我們就滿足于現(xiàn)狀,不去想著更好的方法。但是你們也知道近來有許多人被捕,沒收了許多東西,F(xiàn)在我相信如果里瓦雷茲肯為我們負責這件事情,那么這樣的情況就會減少。”
“你為什么這么想呢?”
“首先,私販子把我們當成外行,或者說把我們當成有油水可榨的對象?墒抢锿呃灼澥撬麄冏约旱呐笥,很有可能是他們的領(lǐng)袖,他們尊重并且信任他。對于參加過薩維尼奧起義的人,亞平寧山區(qū)的每一位私販子都肯為他赴湯蹈火,對我們則不會。其次,我們中間沒有一個人像里瓦雷茲那樣熟悉山里的情況。記住他曾在那里避過難,熟記每一條走私的途徑。沒有一個私販子敢欺騙他,即使他想那樣做都不成。如果私販子敢欺騙他,那也騙不過他。”
“那么你就提議我們應(yīng)該請他全面負責把印刷品運過邊境——分發(fā)的渠道、投放的地址、藏匿的地點等等一切——抑或我們只是請他把東西運過去?”
“呃,至于投放的地址和藏匿的地點,他很可能全都知道了,甚至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多。我看在這個方面我們教不了他多少東西。至于說到發(fā)行的渠道,這當然要看對方的意思。我考慮重要的問題是實際私運本身。一旦那些書籍運到了波洛尼亞,分發(fā)它們就是一個比較簡單的問題了。”
“就我來看,”馬爾蒂尼說,“我反對這項計劃。第一,你們都說他辦事如何老練,但是這些只是猜測。我們并沒有親眼見到他做過走私過境的工作,而且并不知道他在關(guān)鍵時刻能否鎮(zhèn)靜自若。”
“噢,對此你大可不必表示懷疑!”里卡爾多插了進來。
“薩維尼奧事件的歷史證明了他能做到鎮(zhèn)靜自若。”
“還有,”馬爾蒂尼接著說道,“從我對里瓦雷茲了解的情況來看,我并不傾向于把黨的秘密全都交給他。在我看來他是一個輕浮做作的人。把黨的私運工作委托給這樣的人,這可是一個嚴肅的問題。法布里齊,你有什么看法?”
“如果我像你一樣只有這些反對意見,馬爾蒂尼,”教授答道,“我當然應(yīng)該打消它們,里瓦雷茲這樣的人無疑具備里卡爾多所說的全部條件。就我來看,我毫不懷疑他的勇氣、他的誠實,或者他的鎮(zhèn)定。他了解山里的情況,了解山民。我們有充足的證據(jù)。但是我還有一條反對意見。我相信他去山里并不是為了私運傳單。我開始懷疑他另有目的。當然了,這一點我們只是私下說說而已。只是懷疑。在我看來,他可能與某個‘團體’保持聯(lián)系,也許是最危險的團體。”
“你指的是什么——‘紅帶會’嗎?”
“不,是‘短刀會’。”
“短刀會!但那可是一個由不法之徒組成的小團體——里面大多是農(nóng)民,既沒有受過教育,也沒有政治經(jīng)驗。”
“薩維尼奧的起義者也是這樣的人。但是他們有幾位受過教育的人擔任領(lǐng)袖,這個小團體或許也是這樣。記住在這些比較過激的團體中,里面有薩維尼奧起義的幸存者。這一點廣為人知。那些幸存者發(fā)現(xiàn)在公開的起義中,他們實力太弱,打不過教會的勢力,所以他們專事暗殺。他們還沒有達到可以拿起槍來、大干一場的地步,所以只得拿起刀子。”
“但你憑什么去猜里瓦雷茲和他們有聯(lián)系呢?”
“我并不去猜,我只是懷疑。不管怎樣,我認為在把私運工作交給他之前,我們最好查清此事。如果他試圖同時兼任兩種工作,他會給我們這個黨造成極大的破壞。他只會毀了黨的聲譽,別的什么忙也幫不上。我們還是下次再來討論這事吧。我想跟你們說說來自羅馬的消息。據(jù)說將會任命一個委員會,起草一部地方自治憲法。”
。ǖ诙·第五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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