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源:江湖網(wǎng) 作者:儒勒·凡爾納 2010-08-04 22:26:06
格蘭特船長的兒女:43.駭人的喪禮
43.駭人的喪禮
啃肯魔是部落的酋長同時又是祭師,這種事例在新西蘭本來是很多的。他有祭師的權(quán)威。他就根據(jù)這個權(quán)威可以對一些人或物用那種迷信的“神禁”來保護。
所謂“神禁”,是這里土人中通行的一種風(fēng)俗,一個人或一件東西一被“神禁”,就不許任何人接觸或使用。按照毛利族的教規(guī),誰伸出褻瀆神的手觸及到“神禁”的人或物,就會觸犯神怒,被神處死。而且,即使對這種褻瀆行為遲遲不報復(fù),祭師們也會很快執(zhí)行的。
“神禁”,除掉在若干日常生活的場合有了固定的習(xí)慣之外,一般都由酋長根據(jù)政治的目的隨時宣布。一個土人在許多的情況下都可以受到好幾天的“神禁”,比方說,在剪發(fā)的時候,在繡花的時候,在造獨木船的時候,在造房屋的時候,在他患重病時或死的時候。假使河里捕魚的人太多了,魚養(yǎng)不起來,或者地里種的甜芋剛成熟時怕人踐踏,為了經(jīng)濟上的目的,這些東西也可以用“神禁”來保護。一個酋長若是想防止閑人來搔亂他的住宅,他就把住宅“神禁”起來,如果他想壟斷一外來船舶的貿(mào)易,他還是用“神禁”來隔離這只船;一個歐洲商人惹惱了他,他就“神禁”這個商人。在這些場合下,“神禁”的禁止作用就有些象歐洲古代皇帝的“否認權(quán)”。
一個東西被“神禁”了,任何人也不能摸一下,否則必受懲罰。一個土人毛了“神禁”的時候,在一定時期內(nèi)有些食物是不準吃的。過了這種嚴格的禁食期,他們手還不能摸食物,如果他是富人,他就叫奴隸幫忙,把食物送到他的嘴里;如果他是窮人,他就只好用嘴咬著吃:“神禁”使他變成一只畜牲了。
總之,這種神奇的風(fēng)俗在約束著、操縱著新西蘭人的最細小的行動。這也是神對社會生活不斷干涉的表現(xiàn)。它具有法律的力量,這種頻繁的“神禁”簡直可以說是土人全部法令的概括,它是無可辯駁而且也是無人辯駁的。
至于關(guān)在“華勒部”里的那幾名俘虜,是那酋長隨機應(yīng)變地發(fā)出了一個“神禁”的命令,把他們從土人的狂怒中拯救出來的。當時有幾個土人,啃骨魔的親信,一聽到他們的首領(lǐng)叫“神禁”就立刻住了手,反過來保護那幾名囚徒。
然而,哥利納帆并不因為如此就忘想免除他的處罰。他只有一死才能抵償一個酋長的生命。我們知道,在土人中間,一個人在死之前還要受到許許多多的苦刑的,決不是痛快地一下就死。哥利納帆自然也知道他這次激于義憤而殺人的行為,免不了要忍受最殘酷的報復(fù),他心里早就有了準備,不過他希望啃骨魔的憤怒只對他一個人發(fā)泄,不要牽連到別人。
他和他的旅伴們度過的這一夜是多么難過的一夜。≌l能描寫得出他們的焦急,誰能揣測得出他們的痛苦呢?那可憐的羅伯爾,豪邁的巴加內(nèi)爾都不見了。他們的遭遇怎樣呢?他們是不是已經(jīng)做了土人報復(fù)的第一批犧牲品呢?關(guān)于他們倆,誰也不再存在任何希望了,連那不輕易絕望的少校,也都死了心了,旣悰]了弟弟,悶著一肚子的悲傷,門格爾看到瑪麗的樣子,也急得發(fā)癡。哥利納帆老是想著海倫夫人那可怕的要求,她要求丈夫把她打死以免將來受苦刑或做奴隸。他有沒有這種驚人的勇氣親手打死自己的愛妻呢?
“還有瑪麗呢?我又有什么權(quán)利親手打死她呢?”門格爾也這樣想著,萬箭穿心,悲傷極了。
至于想逃脫,很明顯,根本不可能。10個戰(zhàn)士,都是全副武裝,守住門口呀!
到了2月13日早晨。因為“神禁”的關(guān)系,土人與俘虜之間沒有任何接觸。棚子里雖有一些吃的東西,但是他們連摸都沒有摸。心里太悲傷,肚子也不覺得餓了。這一整天就這樣地過去了,沒有發(fā)生任何變化,也沒有帶來任何希望。無疑地,死者的葬禮和兇手的處刑是要同時舉行的了。
哥利納帆認為啃骨魔已經(jīng)打消了交換俘虜?shù)囊鈭D,然而,少校對于這一點卻還懷著一絲希望。
“誰又能斷定呢?”他老是這樣說著,叫爵士回想一下卡拉特特被打死時啃骨魔臉的表情,“誰又能斷定啃骨魔的內(nèi)心里不存在感謝呢?”
但是,盡管少校這樣解釋,哥利納帆并不抱有任何希望。第二天,整個的一天又過去了,處刑的準備儀式仍然沒有進行。
延遲的理由原來是這樣。
毛利人相信,一個人在死后的3天內(nèi),靈魂還沒有離開死者身軀,因此要經(jīng)過3個24小時尸體才能埋葬。這種風(fēng)俗是要嚴格遵守的。直到2月15日,全堡都靜悄悄的,看不見一個人。門格爾常常站到威爾遜的肩上看看外面的動靜。外面一個土人也沒有。只有站崗的戰(zhàn)士在“華勒都”門口嚴密地監(jiān)守著,輪流值班。
但是到了第3天,各棚子的門都開了。那里野蠻的人,男男女女,老老少少,有好幾百毛利人聚集到堡上來了,個個都靜悄悄的,不聲不響。
啃骨魔從他的屋里出來了,后面擁著一些部落里的主要首領(lǐng),他們走到城堡中央,上了一個2米多高的土墩。土人群眾在土墩后面幾米的地方排成一個半圓形。全場保持著絕對的沉默。
啃骨魔做了個手勢,一個戰(zhàn)士就向“華勒都”走來了。
“別忘記我的要求!”海倫夫人對她丈夫說。
爵士一把把他的妻子抱到胸前。這時,瑪麗也走近了門格爾。
“爵士和夫人會認為,”她說,“如果一個為妻的不愿忍辱偷生可以要求她的丈夫親手打死她,那末一個未婚妻為了同樣的目的,一定也可以向她的未婚夫提出同樣的要求。約翰,到現(xiàn)在這個生死關(guān)頭,我可以說了,在您的內(nèi)心深處,我不早就是您的未婚妻了嗎?我能不能,親愛的約翰,我能不能指望您,和海倫夫人指望爵士一樣?”
“瑪麗!”門格爾欣喜若狂地叫起來,“!親愛的瑪麗啊!
……”
他還沒說完這句話,草簾一掀,俘虜們就被押到啃骨魔那里去了。兩個女的已經(jīng)認定了她們的死法,顯得十分安靜,男的心里卻如刀割,但是表面上還裝出十分鎮(zhèn)靜,顯得他們毅力非凡。
他們走到了那新西蘭酋長的面前,這酋長立刻宣布他的判決:
“你殺了卡拉特特,是吧?”他對哥利納帆說。
“是我殺了他。”爵士回答。
“明天,太陽一上山,你就要死。”
“我一個人死吧?”爵士問,心在猛烈地跳動。“啊,如果不是我們‘脫洪伽’的生命比你們的生命還要寶貴些!”啃骨魔叫起來,眼睛里射出一種惡毒的懊恨!
這時,土人的人群忽然騷動起來,哥利納帆迅速地向四周看了看一眼。一會兒,人群分開了,一個戰(zhàn)士跑出來,滿頭大汗,疲憊不堪。
啃骨魔一看到那戰(zhàn)士就用英文對他說,顯然是想讓這些俘虜們聽懂:
“你是從‘白皚卡’陣地里來的嗎?”
“是的。”那戰(zhàn)士回答。
“你看見了那個俘虜——我們‘脫洪伽’了嗎?”
“看見了。”
“他還活著嗎?”
“他死了,英國人把他槍斃了!”
“脫洪伽”被槍斃了,哥利納帆和他的同伴們的生命也就完了!
“都得死!”啃骨魔叫著,“你們明天太陽上山的時候一個個都給我死!”
就這樣判決了,所有這些不幸者都不分青紅皂白地一起服刑。海倫夫人和瑪麗望著天空,表示無限的感謝。
俘虜們沒有再押回“華勒都”。他們這天也應(yīng)該參加酋長的葬禮和隨著葬禮舉行的血祭。一隊土人把他們押到一棵大“苦棣”樹的腳邊,看守的人和他們待在一起,眼睛不斷地瞅著他們。那毛利部落的其他人都沉浸在一種哀悼中,仿佛把自己忘掉了。
從卡拉特特死的時候起,按規(guī)矩不能動尸的3天已經(jīng)過去了。死者的靈魂想必離開了他的臭皮囊。喪禮開始了。
尸體停在堡中心的一個小土墩上,穿著華麗的壽衣,外面裹著一層漂亮的草席,頭上插著羽毛,戴著一圈綠葉。面孔、胳臂和胸脯都擦著油,一點看不出腐爛的樣子。
親友們都走到土墩腳下來了。忽然,仿佛有個樂隊指揮打著喪歌的拍子一樣,響起了一片哭泣聲,號哭聲和嗚咽聲的交響曲,鏗鏗鏘鏘地響徹了云霄。大家都以怨痛的韻調(diào)和沉重的節(jié)奏,哭著死者。死者的近親捶著自己的頭;遠親的抓破自己的臉,表現(xiàn)出為死者流的血比流的淚更多。那些可憐的女人把這種野蠻的道義表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但是,就是這樣的場面也還不夠撫慰死者的靈魂,死者的怒氣還要找到本部落的生人的頭上來發(fā)泄。他的戰(zhàn)士們覺得:他們既不能使死者復(fù)生,就要設(shè)法使死者在陰間也不缺乏人世的享樂。卡拉特特的妻子決不能就把丈夫一人丟在墳?zāi)估。而且那不幸的女人自己也不愿意獨自一個人活下去。這是風(fēng)俗,同時也是職責(zé),這種殉夫的事例在新西蘭歷史上是常有的。
卡拉特特的妻子出場了。她還很年輕。她的頭發(fā)散亂地披在肩上,又號哭,又哽咽,哀聲震天。她一面啼哭,一面聲訴,模模糊糊的話音、纏纏綿綿的悼念,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語句都在頌揚著死者的品德。哀痛到極點時,她躺到土墩腳下,把頭在地上直撞。
這時,啃骨魔走到了她的眼前?蓱z的她一下子又爬了起來,酋長手里舞動著可怕的大木槌,一下子又把她打到下去。
她死了。
立刻一片駭人的叫聲又響起來。無數(shù)的拳頭威脅著看得心驚肉跳的哥利納帆他們。他們一個也不敢走動,因為喪禮還沒有完。
卡拉特特的老婆和她的丈夫黃泉相見了。兩具尸體并排躺著。但是在那永恒的生活里,死者只有賢妻作伴還是不夠的。如果他們的奴隸不跟著一起死,他們由誰來伺候呢?
六個可憐的奴隸又被帶到主子的尸體前面了。那都是依照殘酷的戰(zhàn)爭法規(guī)淪為奴隸的幾名俘虜。奴隸主在世的時候,他們受盡了凍餓,受盡了虐待,從來沒有吃飽過肚子,干的是畜牲的勞動,現(xiàn)在按照毛利人的原教習(xí)慣,他們還要到陰間繼續(xù)這種沒完沒了的奴隸生活。
這幾個可憐蟲仿佛都安于他們的命運。他們早就料到要殉葬,所以并不感到驚駭。他們的手并沒有被縛住,證明他們是心甘情愿去陪葬的。
好在這種死法很快,到反給他們解除了長期的痛苦。毛利人的酷刑只是為這幾名歐洲兇手準備著的。他們在20步遠的地方擠在一團,眼睛轉(zhuǎn)過一邊,不敢看這種層出不窮的慘象。
6名精壯的戰(zhàn)士高舉著6個大木槌,一齊打下去,頓時6個犧牲品都倒在血泊中了。于是一聲信號,吃人肉的一幕開始了。
奴隸的尸體不和主子的一樣,它們是沒有受“神禁”的,因此它們屬于全部落的人所有。分賞給哭喪的人的一種酒錢。所以祭禮一完,所有的土人,首領(lǐng)、戰(zhàn)士、老人、婦女、兒童,不分年齡,不分性別,都象發(fā)了人肉狂一樣,撲到那六名奴隸的尸體上來。
哥利納帆和旅伴們害怕得喘不過氣來,他們盡量遮住可憐的海倫和瑪麗,不讓她們看見這駭人的情景。他們這時也意識到明天太陽上山時有個什么樣的死法在等候著他們,并且,在這樣慘死之前不知道還要受到些什么酷刑呢!他們驚的連話也說不出來了。
接著,喪禮的舞蹈節(jié)目開始了。一種用“極品椒”釀成的烈性酒,更增強了那些土人的狂醉。他們已經(jīng)沒有一點人性了。他們會不會忘掉酋長的“神禁”,來向驚昏了的哥利納帆他們下手呢?幸好啃骨魔在眾人狂醉時還保持著他的清醒。他給一個鐘頭的時間,讓大家吃喝個痛快,過足了人肉癮之后,再依習(xí)慣的儀式繼續(xù)進行朝禮的最后一幕。
卡拉特特夫婦的尸體被抬起來了,依照新西蘭的風(fēng)俗,手腳都彎過來,貼著肚子,F(xiàn)在要埋葬了,不是永遠就這樣埋著,只是埋到土地把皮肉爛完只剩下骨頭的時候。
墓地的地點,是選在堡外3公里遠的一個小山頂上,這小山叫作蒙加那木山,在湖的右岸。
尸體就要往那里抬。有人抬來2只很原始的轎子,那是兩個軟兜,擺在土墩腳下。尸體蜷曲著,用藤箍支著,他們的手腳放到軟兜上。4個戰(zhàn)士把轎子杠上肩,全部落的人又嚎著喪歌,排成隊伍,跟在轎子后面,直送到墓地。
哥利納帆他們始終被監(jiān)視著,看著送殯的隊伍離開了堡的外城,然后,歌聲和哭聲就漸漸地低下去了。
有半個鐘頭光景,送殯的人們鉆進了山谷的深處,看不見了。接著又看見他們出來了,在山路上蠕動著。遠遠望去,這隊漫長曲折的隊伍,一起一伏地,活象一行鬼影。
全部落的人在250米高的地方停住了,就是說停在蒙加那木同山頂上預(yù)先為埋葬卡拉特特準備好了的地方。
一個普通毛利人的墳?zāi)怪皇且粋坑和一堆石頭。但是一個有權(quán)有勢的酋長將來一定是要成為神靈的,本部落的人為他造了一座和他生前的名譽地位相稱的大墳?zāi)埂?/p>
這個墓地外面圍著一道柵欄,在墓穴旁邊還有許多樁,樁上刻著人物,涂得鮮紅。死者的親人們并沒有忘記,死者的靈魂和他生前是一樣的,是要吃東西的,所以墓穴里放了許多糧食,和死者的武器、衣服擺在一塊。
墓里一切享用的東西都布置齊全了,于是把尸體放下去,并排躺著。接著,又哭了一陣,就用土和草把尸體掩埋起來。
到此,送殯的隊伍沉默地下了山。從此以后任何人也不能再上到這座山上了,誰要是上去就要死,因為它是受了“神禁”的,就和同加里羅山一樣,那里也埋著一名酋長,是1846年地震時被壓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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