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源:搜狐讀書 作者:柯南·道爾 2010-08-04 14:05:32
福爾摩斯探案全集:回憶錄(下)-駝背人
在我結(jié)婚數(shù)月后的一個夏夜,我坐在壁爐旁吸最后的一斗煙,沖著一本小說不住打盹,因為白天的工作累得我筋疲力盡了。我的妻子已經(jīng)上樓去了,剛才傳來了前廳大門上鎖的聲音,我知道仆人們也去休息了。我從椅子上站起來,正磕著煙斗灰,突然聽到一陣門鈴聲。
我看了看表,差一刻十二點。時間這樣晚,是不可能有人來拜訪的;顯然是病人,可能還是一個需要整夜護理的病人呢。我滿臉不高興地走到前廳,打開大門。出乎我的意料之外,門外石階上站的竟是歇洛克·福爾摩斯。
“啊,華生,”福爾摩斯說道,“我希望我這時來找你還不算太晚。”
“我親愛的朋友,請進來。”
“你似乎感到驚訝,這也難怪!我想,你現(xiàn)在放心了吧!唉!你怎么還在吸你婚前吸的那種阿卡迪亞混合煙呢!從落在你衣服上蓬松的煙灰看,我這話沒錯。使人一望而知你一直習慣于穿軍服。華生,如果你不改掉袖中藏手帕的習慣,那你總也不象一個純粹的平民。今晚你能留我過夜嗎?”
“歡迎之至。”
“你對我說過,你有一間單身男客住室,我看現(xiàn)在沒有住客人。你的帽架就說明了這一點。”
“你若能住在這里,我很高興。”
“謝謝。那么,我就占用帽架上的一個空掛鉤了。很遺憾,我發(fā)現(xiàn)你的屋子里曾經(jīng)來過不列顛工人。他是一個不幸的象征。我希望,不是修水溝的吧?”
“不,是修煤氣的。”
“啊,他的長統(tǒng)靴在你鋪地的漆布上留下了兩個鞋釘印,燈光正照在上面。不,謝謝你,我在滑鐵盧吃過晚飯了,不過我很高興和你一起吸一斗煙。”
我把煙斗遞給他,他坐在我對面默默不語地吸了一會兒煙。我深知,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,他是不會在這樣的時候來找我的,因此,我耐心地等待他開口。
“我看你近來醫(yī)務(wù)很忙呢,”他向我注意地望了一眼,說道。
“是的,我忙了一整天了,”我回答道。“在你看來,我這樣說似乎是非常愚蠢的,”
我補充說道,“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如何推斷出來的。”
福爾摩斯格格一笑。
“我親愛的華生,我比誰都更了解你的習慣,”福爾摩斯說道,“你出診時,路途近時就步行,路途遠你就乘馬車。我看你的靴子雖然穿過,可一點也不臟,便不難知道你現(xiàn)在忙得很,經(jīng)常乘馬車了。”
“妙極了!”我高聲說道。
“這是很簡單的,”福爾摩斯說道,“一個善于推理的人所提出的結(jié)果,往往使他左右的人覺得驚奇,這是因為那些人忽略了做為推論基礎(chǔ)的一些細微地方。我親愛的朋友,你在寫作品時大加夸張,把一些情節(jié)故意留下,不透露給讀者,這當然也會產(chǎn)生同樣的效果了。
現(xiàn)在,我正和那些讀者的情況一樣,因為有一件令人絞盡腦汁的奇案,我已經(jīng)掌握了一些線索,但我還缺乏一兩點使我的理論更加完善的根據(jù)。不過我一定會找到的,華生。我一定能找到它!”福爾摩斯雙目炯炯發(fā)光,瘦削的雙頰,也略微泛出紅色。這時,他不再矜持了,露出天真熱情的樣子,不過,這僅僅是一剎那的時間。當我再望過去時,他的臉上又恢復了印第安人那種死板板的樣子,這使得許多人以為他已失去了人性,仿佛象一架機器了。
“在這種案子中有一些值得注意的特點,”福爾摩斯說道,“我甚至可以說,是一些罕見的值得注意的特點。我已經(jīng)對案情進行了調(diào)查研究,我認為,已經(jīng)接近破案了。如果你能在這最后一步上助我一臂之力,你就給我?guī)土舜竺α恕?rdquo;
“我很愿意效勞。”
“明天你能到奧爾德肖特那么遠的地方去嗎?”
“我相信,杰克遜可以替我行醫(yī)。”
“太好了。我想從滑鐵盧車站乘十一點十分的火車動身。”
“這樣,我就有時間準備了。”
“那么,如果你不十分困的話,我可以把這案子的情況和需要做的事告訴你。”
“你來以前,我倒很困,現(xiàn)在卻十分清醒了。”
“我盡量扼要地把案情跟你講講,絕不遺漏任何重要情節(jié)?赡苣阋呀(jīng)讀過關(guān)于這件事的某些報道了。那就是我正在進行調(diào)查的駐奧爾德肖特的芒斯特步兵團巴克利上校假定被殺案。”
“我一點也沒有聽說過這件事。”
“看起來,除了在當?shù)匾酝猓@件案子還沒有引起足夠的注意。這件案子是兩天前才發(fā)生的。簡要情況是這樣的:“你知道,芒斯特步兵團是不列顛軍隊中一個最著名的愛爾蘭團。它在克里米亞和印度兩次平叛戰(zhàn)役中,建立了奇功。從那時起,在每次戰(zhàn)斗中屢建功勛。這支軍隊直到這星期一夜晚,一直由詹姆斯·巴克利上校指揮。上校是一個勇敢而經(jīng)驗豐富的軍人,他開始是一個普通士兵,由于對印度叛軍作戰(zhàn)勇敢而被提升起來,后來便指揮他所在的這個團了。
“巴克利上校還是軍士的時候,就已經(jīng)結(jié)了婚,他妻子的閨名叫做南希·德沃伊,是該團前任上士的女兒。因此,可以想象,這對年輕夫婦(因為當時他們還很年輕)在新環(huán)境中,是受到了一些社會排擠的。但是,他們很快就適應(yīng)了新的環(huán)境,我聽說,巴克利夫人很受該團女眷們的歡迎,她的丈夫也很受同級軍官的愛戴。我可以補充一點,她是一個很美的女子,即使現(xiàn)在,她已經(jīng)結(jié)婚三十多年了,容貌依然婉孌動人。
“巴克利上校的家庭生活,看來始終是很美滿的。我從墨菲少校那里了解到許多情況,他說,他從未聽說過這對夫婦之間有什么不和?偟膩碚f,他認為巴克利上校愛他的妻子勝過他妻子愛巴克利。如果巴克利上校有一天離開了他的妻子,他就坐臥不安。另一方面,她雖然也愛巴克利,也忠實于他,但是缺乏女人的柔情。不過他們二人在該團被公認為一對模范的中年夫婦。從他們夫妻關(guān)系上,人們絕對看不出什么東西會引起以后的悲劇。
“巴克利上校本人的性格似乎有些特別。他平常是一個驃悍而活潑的老軍人,但有時他似乎顯得相當粗暴,報復心強。但他的這種脾氣,看來從來沒有對他妻子發(fā)作過。我也和其他五名軍官談過,其中三名軍官和墨菲少校曾注意到另一種情況,那就是上校有時有一種奇怪的意志消沉現(xiàn)象。少校說,巴克利上校在餐桌上和人高興地說笑時,似乎有一只無形的手,經(jīng)常從他的臉上抹去他的笑容。在臨難前幾天,他處在這種消沉狀態(tài)中,心情極端憂郁。這種消沉狀態(tài)和一定的迷信色彩,就是他的同伙所看到的他性格中唯一的不同尋常之處。他的迷信表現(xiàn)在不喜歡一個人獨處,尤其是在天黑以后。
他這種孩子氣的特征自然引起人們的議論和猜疑。
“芒斯特步兵團,本是老一一七團,第一營多年來駐扎在奧爾德肖特。那些有妻室的軍官都住在軍營外面。上校這些年來一直住在一所叫做‘蘭靜’的小別墅中,距北營約半英里,別墅的四周是庭院,可是西邊離公路不到三十碼。他們只雇用了一個車夫和兩個女仆。因為巴克利夫婦沒有孩子,平時也沒有客人住在他家,所以整個‘蘭靜’別墅就只有上校夫婦和這三個仆人居住。
“現(xiàn)在我們就來談?wù)勆闲瞧谝煌砩暇攀c鐘在‘蘭靜’別墅發(fā)生的事情。
“看來,巴克利夫人是一位羅馬天主教徒,她對圣喬治慈善會很關(guān)心。慈善會是瓦特街小教堂舉辦的,專門給窮人施舍舊衣服。那天晚上八點鐘,慈善會舉行一次會議。巴克利夫人匆匆吃過飯,去參加會議。在她出門的時候,車夫聽見她對丈夫說了幾句家常話,告訴他不久就回來。隨后她去邀請住在鄰近別墅的年輕的莫里森小姐兩人一起去參加會。會開了四十分鐘,九點十五分巴克利夫人回家,在經(jīng)過莫里森小姐家門時,兩人方才分手。
“‘蘭靜’別墅有一間屋子用作清晨起居室,它面對著公路,有一扇大玻璃門通向草坪。草坪有三十碼寬,只有一堵上面安有鐵欄桿的矮墻與公路隔開。巴克利夫人回家的時候,就是進的這間屋子,那時窗簾還沒有放下,因為這間屋子平常在晚上不怎么使用。可是巴克利夫人自己點上了燈,然后按了按鈴,要女仆簡·斯圖爾德給她送去一杯茶,這是和她平常的習慣相反的。那時上校正坐在餐室中,聽到妻子已經(jīng)回來,便到清晨起居室去見她。車夫看到上校經(jīng)過走廊,走進那間屋子。上校再也沒能活著走出來。
“巴克利夫人要的茶,十分鐘后才準備好,可是女仆走近門口時,非常驚奇,因為她聽到主人夫婦正爭吵得不可開交。
她敲了敲門,沒有人回答,又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門鈕,發(fā)現(xiàn)門已經(jīng)從里面鎖上了。很自然,她跑回去告訴了女廚師,這兩個女仆便和車夫一起來到走廊,聽到兩人仍在激烈地爭吵。他們一致證實說,只聽到巴克利和她的妻子兩個人的聲音。巴克利的話聲很低,又不連貫,因此他們?nèi)齻人誰也聽不出他說的是什么。反之,那女人的聲音卻非常沉痛,在她高聲說話時,可以聽得很清楚。‘你這個懦夫!’她翻來覆去地說著,‘現(xiàn)在怎么辦呢?現(xiàn)在怎么辦呢?把我的青春還給我。我不愿再和你一起生活了!你這個懦夫!你這個懦夫!’這就是她斷斷續(xù)續(xù)說的話。接著,仆人們聽到那男人突然發(fā)出一聲可怕的叫喊,同時又聽到一個轟隆倒地的聲音和那婦人發(fā)出的一聲驚心動魄的尖叫。尖叫一聲又一聲地從里面?zhèn)鞒,車夫知道已?jīng)發(fā)生了悲劇,便沖向門前,想破門而入。然而,他卻無法進去,兩個女仆已經(jīng)嚇得驚慌失措,一點也幫不上忙。不過,他突然想起一個主意,從前門跑出去,繞到對著一個法式長窗的草坪上。長窗的一扇窗戶敞開著,我聽說,在夏季這扇窗戶總是開著的,于是車夫便毫不費力地從窗子爬進去了。這時他的女主人已經(jīng)停止了尖叫,失去了知覺,僵臥在長沙發(fā)上;那個不幸的軍人則直挺挺地倒斃在自己的血泊中,雙腳蹺起,擱在單人沙發(fā)的一側(cè)扶手上,頭倒在地上,靠近火爐擋板的一角。
“車夫發(fā)現(xiàn)已無法救活他的男主人,自然首先想到把門打開,但卻碰到了一個意料不到而令人奇怪的困難。鑰匙不在門的里側(cè),他在屋子里到處找也找不到。于是,他仍舊從窗戶出去,找來一個警察和一個醫(yī)務(wù)人員幫忙。這位夫人自然有重大的嫌疑,由于她仍處在昏厥狀態(tài),被抬到她自己房中。
上校的尸體被安放到沙發(fā)上,然后,對慘案發(fā)生的現(xiàn)場進行了仔細的檢查。
“這位不幸的老軍人所受的致命傷,是在他后腦有一處二英寸來長的傷口,這顯然是被一種鈍器猛然一擊造成的。這兇器是什么也不難推測。地板上緊靠著尸體,放著一根帶骨柄的雕花硬木棒。上校生前收集了各式各樣的武器,那都是從他打過仗的不同國家?guī)Щ貋淼摹?/p>
警察猜測,這根木棒是他的戰(zhàn)利品之一。仆人們都說以前沒有看見過這根木棒,不過,它若混雜在室內(nèi)大量珍貴物品之中,是可能被人忽略不加注意的。警察在這間屋里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其它什么重要的線索。只是有件事令人莫名其妙:那把失蹤的鑰匙,既不在巴克利夫人身上,也不在受害者身上,室內(nèi)各處也都沒有。最后,從奧爾德肖特找來了一個鎖匠,才把門打開了。
“這就是這件案子的情況,華生,我應(yīng)墨菲少校的邀請,在星期二早晨去奧爾德肖特幫助警察破案。我想你一定承認這件案子已經(jīng)夠有趣的了,不過我經(jīng)過觀察之后,立即感到,這件案子實際上比我最初想象的更加離奇古怪。
“我在檢查這間屋子以前,曾經(jīng)盤問過仆人們,他們所談的事實,就是我剛才對你說過的那些。女仆簡·斯圖爾德回憶起另外一個值得注意的細節(jié)。你一定還記得,她一聽到爭吵的聲音,就去找了另外兩個仆人一同回來。在第一次她單獨一人在那里時,她說主人夫婦把聲音壓得很低,她幾乎聽不到什么,她不是根據(jù)他們說的話,而是根據(jù)他們的聲調(diào),斷定出他們是在爭吵的?墒牵谖覙O力追問之下,她想起了她曾聽到這位夫人兩次說出大衛(wèi)這個字。這一點對推測他們突然爭吵的原因,是極為重要的。你記得,上校的名字叫詹姆斯。
“這件案子中有一件事給仆人和警察都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,那就是上校的面容變得異樣了。據(jù)他們說,上校的臉上現(xiàn)出一種極為可怕的驚恐表情,竟變得不象一個正常人的臉了。這種可怖的面容,竟使不止一個看到他的人,都幾乎昏暈過去。這一定是他已經(jīng)預見到自己的命運,引起他極度恐怖。當然,這完全符合警察的說法,上?赡芤呀(jīng)看出他妻子要謀殺他了。傷在他腦后的事實和這種說法也并不十分抵觸,因為他當時也許正轉(zhuǎn)過身來想躲開這一打擊。巴克利夫人因急性腦炎發(fā)作,暫時神智不清,無法從她那里了解情況。
“我從警察那里知道,那天晚上和巴克利夫人一起出去的莫里森小姐,否認知道引起她的女伴回家后發(fā)火的原因。
“華生,我搜集到這些事實后,連抽了好幾斗煙,思索著,設(shè)法分清哪些是關(guān)鍵性的,哪些是純屬偶然的。毫無疑問,這件案子最不尋常而又耐人尋味的一點,是屋門的鑰匙丟得奇怪。在室內(nèi)已經(jīng)進行了十分細致的搜查,卻毫無所得。所以,鑰匙一定是被人拿走了,那是十分清楚的。但上校和他的妻子都沒有拿它,因此,一定有第三者曾經(jīng)進過這個房間,而這第三者只能是從窗子進去的。依我看,只有對這房間和草坪仔細檢查一次,才能發(fā)現(xiàn)這個神秘人物留下的某些痕跡。你是知道我的調(diào)查方法的,華生。在調(diào)查這個案子中,沒有哪一種方法我沒用過。最后我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痕跡,可是與我所期望得到的截然不同。有一個人確實到過室內(nèi),他是從大路穿過草坪進來的。我一共得到了那人五個十分清晰的腳。阂粋就在大路旁他翻越矮墻之處;兩個在草坪上;還有兩個不十分明顯,是當他翻窗而入時,在窗子近旁弄臟了的地板上留下的。他顯然是從草坪上跑過去的,因為他的腳尖印比腳跟印要深得多。不過使我感到驚奇的并不是這個人,而是他的同伴。”
“他的同伴!”
福爾摩斯從他口袋里取出一大張薄紙來,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膝蓋上攤開。
“你看這里什么?”福爾摩斯問道。
紙上是一種小動物的爪印。有五個很清楚的爪指,很長的爪尖,整個痕跡大小象一個點心匙。
“這是一條狗,”我說道。
“你聽說過一條狗爬上窗簾的事嗎?可我在窗簾上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個動物爬上去的清楚的痕跡。”
“那么,是一只猴子?”
“可是這不是猴子的爪印。”
“那么,是什么呢?”
“既不是狗,不是貓,不是猴子,也不是我們熟悉的別的什么東西。我曾經(jīng)設(shè)法從爪印的大小描畫出這個動物的形象。
這是它站著不動時的四個爪印。你看,從前瓜到后爪的距離,至少有十五英寸。再加上頭和頸部的長度,你就可以得出這動物至少長二英尺,如果有尾巴,那也可能還要長些。不過現(xiàn)在再來看看另外的尺寸。這個動物曾經(jīng)走動過,我們量出了它走一步的距離,每一步只有三英寸左右。你就可以知道,這東西身體很長,腿很短。這東西雖沒有留下什么毛來,但它的大致形狀,一定和我所說的一樣,它能爬上窗簾,這是一種食肉動物。”
“你是怎么推斷出來的呢?”
“因為窗戶上掛著一只金絲雀籠子,它爬到窗簾上,似乎是要攫取那只鳥。”
“那么,它究竟是什么獸類呢?”
“啊,如果我能說出它的名字,那就太有助于破案了?偟恼f來,這可能是什么鼬鼠之類的東西,不過比我曾經(jīng)見過的那些要大得多。”
“但這與這件罪案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?”
“這一點也還沒有弄清楚?墒,你可以看出,我們已經(jīng)知道了不少情況。我們知道,因為窗簾沒拉上,屋里亮著燈,有一個人曾經(jīng)站在大路上,看到巴克利夫婦在爭吵。我們還知道,他帶著一只奇怪的動物,跑過了草坪,走進屋內(nèi),也可能是他打了上校,也很可能是上校看到他以后,嚇得跌倒了,他的頭就在爐角上撞破了。最后,我們還知道一個奇怪的事實,就是這位闖入者在離開時,把鑰匙隨身帶走了。”
“你的這些發(fā)現(xiàn),似乎把事情搞得比以前更加混亂了,”我說道。
“不錯,這些情況確實說明,這件案子比最初設(shè)想的更復雜了。我把這件事仔細想了想,得出的結(jié)論是,我必須從另一方面去探索這件案子。不過,華生,我耽誤你睡覺了,明天在我們?nèi)W爾德肖特的路上,我可以把剩下的情況詳詳細細地告訴你。”
“謝謝你,你已經(jīng)說到最有趣的地方,欲罷不能了。”
“是這樣的。巴克利夫人七點半離開家門時,和她丈夫的關(guān)系還很融洽。我想我已經(jīng)說過,她雖然不十分溫柔體貼,可是車夫聽到她和上校說話的口氣還是很和睦的。現(xiàn)在,同樣肯定的是,她一回來,就走到那間她不大可能見到她丈夫的清晨起居室;正象一個女人心情激動時常有的那樣,吩咐給她準備茶。后來,當上校進去見她時,她便突然激動地責備起上校來。所以說,在七點半到九點鐘之間,一定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,使她完全改變了對上校的感情?墒悄锷〗阍谶@一個半小時之內(nèi),始終和巴克利夫人在一起,因此,完全可以肯定,盡管莫里森小姐不承認,事實上她一定知道這件事的一些情況。
“原先我猜疑,可能這年輕女人和這位老軍人有什么關(guān)系,而她現(xiàn)在向上校夫人承認了。這就可以說明為什么上校夫人氣沖沖地回了家,也可以說明為什么這位姑娘一口否認曾經(jīng)發(fā)生過什么事。這種猜測和仆人聽到的那些話也并不完全矛盾。但是巴克利夫人曾經(jīng)提到大衛(wèi);上校忠實于他的妻子是人所共知的;這些卻又與此不相符合,更不用說第三者悲劇式的闖入了,當然,這與上述推想更聯(lián)系不上。這樣就很難選定正確的步驟,不過,總的來說,我傾向于放棄上校和莫里森小姐之間有任何關(guān)系的想法,可是我更加相信這位少女對巴克利夫人憎恨她丈夫的原因是知情的。我的辦法很簡單,就是去拜訪莫里森小姐,向她說明,我完全肯定她知道這些事實,并且使她確信,不把這件事弄清楚,她的朋友巴克利夫人將因負主要責任而受審。
“莫里森小姐是一個瘦小而文雅的姑娘,雙眼滿含嬌羞,淡黃色的頭發(fā),非常聰明機智。我講過之后,她坐在那里,沉思了一會,然后向我轉(zhuǎn)過身來,態(tài)度堅決地聲明了一些很值得注意的事,我簡要地把它講給你聽。
“‘我曾經(jīng)答應(yīng)我的朋友,決不說出這件事,既然答應(yīng)了,就應(yīng)該遵約,’莫里森小姐說道,‘可是我那可憐的愛友被控犯有如此嚴重的罪行,而她自己又因病不能開口,如果我確實能夠幫助她,那么我想,我情愿不遵守約定,把星期一晚上發(fā)生的事,全部告訴你。
“‘我們大約在八點三刻從瓦特街慈善會回來。我們回家路上要經(jīng)過赫德森街,這是一條非常寧靜的大道。街上只有一盞路燈,是在左邊。我們走近這盞路燈時,我看到一個人向我們迎面走來,這個人背駝得很厲害,他的一個肩膀上扛著一個象小箱子一類的東西。他看來已經(jīng)殘廢了,因為他整個身體佝僂得頭向下低,走路時雙膝彎曲。我們從他身旁走過時,在路燈映照下,他仰起臉來看我們。他一看到我們,就停了下來,發(fā)出了一聲嚇人的驚呼聲:“天哪,是南希!”巴克利夫人面色變得死人一樣慘白。如果不是那個面容可怕的人扶住她,她就跌倒在地了。我打算去叫警察,可是出我意料之外,巴克利夫人對這個人說話十分客氣。
“‘巴克利夫人顫聲說道:“這三十年來,我以為你已經(jīng)死了,亨利。”
“‘“我是已經(jīng)死了,”這個人說道。他說話的這種聲調(diào),聽起來令人驚悸。他的臉色陰郁、可怕,他那時的眼神,我現(xiàn)在還常常夢見。他的頭發(fā)和胡子已經(jīng)灰白,面頰也皺縮得象干枯的蘋果。
“‘“請你先走幾步,親愛的,我要和這個人說說話,用不著害怕,”她竭力說得輕松些,可是她面色依然死人似的蒼白,雙唇顫抖得幾乎說不出話來。
“‘我按照她的要求先走了,他們一起談了幾分鐘。后來她雙眼冒火地來到街上,我看到那個可憐的殘廢人正站在路燈桿旁,向空中揮舞著握緊的拳頭,氣瘋了似的。一路上她一言不發(fā),直到我家門口,她才拉住我的手,求我不要把路上發(fā)生的事告訴任何人。
“‘“這是我的一個老相識,現(xiàn)在落魄了。”她說道。我答應(yīng)她什么也不說,她便親了親我,從那時起,我便再也沒有見到她。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把全部實情告訴了你。我以前所以不肯告訴警察,是因為我并不知道我親愛的朋友所處地位的危險。我現(xiàn)在知道,把一切事情全說出來,只能對她有利。’“這就是莫里森小姐告訴我的話,華生。你可以想象,這對我來說,就象在黑夜中見到了一線光明。以前毫不相關(guān)的每一件事,立即恢復了它們的本來面貌。我對這個案件的全部過程,已經(jīng)隱約看出些眉目了。我下一步顯然是去找那個給巴克利夫人留下如此不平常印象的人。如果此人仍在奧爾德肖特,這就不是一件難辦的事。這地方居民并不多,而一個殘廢人勢必會引人注意的。我花了一天時間去找他,到了傍晚時分,也就是今天傍晚,華生,我把他找到了。這個人名叫亨利·伍德,寄居在那兩個女人遇見他的那條街上。他到這個地方剛剛五天。我以登記人員的資格和女房東談得非常投機。這個人是一個變戲法的,每天黃昏以后就到私人經(jīng)營的各個士兵俱樂部去跑一圈,在每個俱樂部都表演幾個節(jié)目。他經(jīng)常隨身帶著一只動物,裝在那個小箱子里。女房東似乎很怕這東西,因為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動物。據(jù)女房東說,他經(jīng)常用這只動物來耍幾套把戲。女房東所能告訴我的,就是這么多。她還補充說,奇怪的是象他這樣一個備受折磨的人,竟能活下來,有時這個人說一些奇怪的話,而最近兩天夜晚,女房東聽到他在臥室里呻吟哭泣。至于錢,他并不缺少,不過,他在付押金時,交給女房東的卻是一枚象弗羅林[銀幣名,十九世紀末葉英國的兩先令銀幣。——譯者注]的銀幣。華生,她給我看了,這是一枚印度盧比。
“我親愛的朋友,現(xiàn)在你可以完全看出:我為什么要來找你了。很清楚,那兩個女人與這個人分手后,他便遠遠地尾隨著她們,他從窗外看到那對夫婦間的爭吵,便闖了進去,而他用小木箱裝著的那個東西卻溜了出來。這一切是完全可以肯定的。不過究竟那間屋中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,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能夠告訴我們了。”
“那么你打算去問他嗎?”
“當然了,不過需要有一個見證人在場。”
“那么你是讓我做見證人嗎?”
“如果你愿意的話,那自然了。倘若他能把事情說個明白,那是最好的了。假如他不說,那么,我們沒有別的辦法,只有提請逮捕他。”
“可是你怎么知道,我們回到那里時,他還在那里呢?
“你可以相信,我已經(jīng)采取了一些措施,我把我在貝克街雇用的一個孩子派去看守他,無論這個人走到哪里,他也甩不掉這孩子的。明天我們會在赫德森街找到他,華生。假如我再耽誤你,去安寢,那么,我就是犯罪了。”
中午時分,我們趕到慘案發(fā)生地點,由我的朋友引導,立即前往赫德森街。盡管福爾摩斯善于隱藏他的感情,我也能一眼看出,他是在竭力抑制他的興奮情緒。我自己一半覺得好奇,一半覺得好玩,也異常興奮激動,這是我每次和他在調(diào)查案件時都體驗到的。
“這就是那條街,”當我們拐進一條兩旁都是二層磚瓦樓房的短街時,福爾摩斯說道,
“啊,辛普森來報告了。”
“他正在里面,福爾摩斯先生,”一個小個兒街頭流浪兒向我們跑過來,大聲喊道。
“很好,辛普森!”福爾摩斯拍了拍流浪兒的頭,說道,“快來,華生。就是這間房子。”福爾摩斯遞進一張名片,聲言有要事前來。過了一會,我們就和我們要訪問的人見面了。
盡管天氣很熱,這個人卻仍蜷縮在火爐旁,而這間小屋子竟熱得象烘箱一樣。這個人彎腰駝背,在椅中把身體縮成一團,在某種程度上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丑惡印象?墒钱斔蛭覀冝D(zhuǎn)過臉來時,這張臉雖然枯瘦而黝黑,但從前一定是相當漂亮的。他那雙發(fā)黃的眼睛懷疑地怒視著我們,他既不說話,也不站起來,只指指兩把椅子讓我們坐下。
“我想,你就是從前在印度的亨利·伍德吧,”福爾摩斯和顏悅色地說道,“我們是為了巴克利上校之死這件小事,順便來訪的。”
“我怎能知道這件事呢?”
“這就是我所要查清的了。我想,你知道,如果不把這件事弄清楚,你的一個老朋友巴克利夫人很可能因謀殺罪受審。”
這個人猛地一驚。
“我不知道你是誰,”他大聲喊道,“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,但你敢發(fā)誓,你對我所說的是真的么?”
“當然是真的了,他們只等她恢復知覺以后,就要逮捕她了。”
“我的天!你也是警察署的嗎?”
“不是。”
“那么,這件事與你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?”
“伸張正義,人人義不容辭。”
“你可以相信我的話,她是無辜的。”
“那么犯罪的是你?”
“不,不是我。”
“那么,是誰殺害了詹姆斯·巴克利上校呢?”
“這是天理難容,他才死于非命。不過,請你記住,如果我如愿以償,把他的腦袋打開了花,那么,他死在我的手下,也不過是罪有應(yīng)得。假如不是由于他問心有愧,自己摔死了,我敢發(fā)誓說,我勢必也要殺死他。你要我講一講這件事。好,我沒有必要隱瞞,因為我對這件事是問心無愧的。
“事情是這樣的,先生。你看我現(xiàn)在后背象駱駝,肋骨也歪歪扭扭,但在當年,下士亨利·伍德在一一七步兵團是一個最漂亮的人。那時我們駐扎在印度的一個兵營里,我們把那地方叫做布爾蒂。幾天前死去的巴克利和我一樣,是同一個連的軍士,而那時團里有一個美女,是陸戰(zhàn)隊上士的女兒南希·德沃伊。那時有兩個人愛她,而她只愛其中的一個,你們看到蜷縮在火爐前的這個可憐的東西,再聽到我說那時正因為我長得英俊她才愛我時,你們一定會忍俊不禁。
“啊,雖然我贏得了她的愛情,可是她父親卻把她許給了巴克利。我那時是個冒失鬼,不顧一切的少年,巴克利是一個受過教育的人,已經(jīng)要提升軍官了?墒悄枪媚锶匀粚ξ液苤艺\,那時如果不是發(fā)生了印度叛亂,全國都騷亂起來,我似乎可以把她娶到手。
“我們都被困在布爾蒂,我們那個團,半個炮兵連,一個錫克教連,還有許多平民和婦女。這時有一萬叛軍包圍了我們,他們竟象一群兇猛的獵狗圍在一只鼠籠周圍。被圍困的第二個星期,我們的飲水用光了。那時尼爾將軍的縱隊正往內(nèi)地移動,所以產(chǎn)生了一個問題:
我們是否能和他們?nèi)〉寐?lián)系,而這是我們的唯一出路,因為我們不能指望攜帶所有的婦女和兒童沖殺出去。于是我便自告奮勇突圍去向尼爾將軍求援。我的請求被批準了,我就和巴克利中士商量。他比其他任何人都熟悉地形,便畫了一張路線圖給我,以便我按圖穿過叛軍防線。這天夜里十點鐘,我便開始走上征途。這時有一千條生命在等待救援,可是我在那天夜晚從城墻上爬下去的時候,心里只掛念著一個人。
“我要經(jīng)過一條干涸的河道,我們本指望它可以掩護我避過敵軍的崗哨,可是當我剛匍匐行進到河道拐角處,正好闖進了六個敵軍的埋伏之中,他們正蹲在黑暗中等候我。頃刻之間我被打暈過去,手足都被縛住?墒俏艺嬲膭(chuàng)傷是在心里,而不是在頭上,因為當我醒來時聽到他們的談話,雖然我只懂一點他們的語言,我也足以明白,原來我的伙伴,也就是給我安排了路線的那個人,通過一個土著的仆人,把我出賣給敵人了。
“啊,我不需要詳細講述這一部分了。你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知道詹姆斯·巴克利善于做出什么事了。第二天布爾蒂由尼爾將軍前來解了圍,可是叛軍在撤退時,把我隨他們一起帶走了,多年來我再也見不到一個白人。我備受折磨,便設(shè)法逃走,又被捉回,重新遭受折磨。你們可以親眼看見,他們把我弄成現(xiàn)在這副模樣了。那時他們有些人帶著我一同跑到尼泊爾,后來又轉(zhuǎn)到大吉嶺。那里的山民把帶我的那幾個叛軍殺死了,于是在我逃脫前,我又一度成了他們的奴隸。不過我逃走時沒有向南逃,而不得不向北逃,一直逃到阿富汗。我在那里游蕩了幾年,最后又回到旁遮普。我在那里多半時間住在土人中,學會了變戲法,用以維持生活。象我這樣一個可憐的跛子,又何必再回到英國,讓我的一些老同事知道我這種情況呢?即使我渴望復仇,我也不愿回去。我寧愿南希和我的老伙伴們認為亨利·伍德已經(jīng)直挺挺地死了,也不愿讓他們看到他活著,象一只黑猩猩一樣拄著一根拐杖躑躅而行。他們深信我已經(jīng)死了,我也愿意他們這樣想。我聽說巴克利已經(jīng)娶了南希,并且在團里升得很快,可是即便如此,我也不愿說出真相。
“不過人到了晚年,思鄉(xiāng)之念,油然而生。幾年來,我夢想著看到英國綠油油的大地和田園。后來我終于決定在我未死之前再看一看我的故鄉(xiāng)。我積蓄了回鄉(xiāng)的路費,便來到駐軍的地方,因為我了解士兵的生活,知道怎樣使他們快樂,并借此維持生活。”
“你講的故事是非常動人的,”歇洛克·福爾摩斯說道,“我已經(jīng)聽說你遇到了巴克利夫人,你們彼此都認出來了。我想,后來你尾隨她回家去,從窗外看到她和她丈夫爭吵起來,當時巴克利夫人很可能當面斥責了他對你的行為。你情不自禁地奔過了草坪,沖著他們闖了進去。”
“我正是這樣,先生,可是他一看到我,臉色就變了,我以前還從未見過這樣難看的臉色。接著他向后摔倒,一頭撞到爐子護板上。其實他在摔倒以前就已經(jīng)死了。我從他臉上覺察到他已經(jīng)死了,這就象我會讀壁爐上放著的課本那樣一清二楚的。他一看見我,就象一顆子彈射中了他的心,那顆做了虧心事的心。”
“后來呢?”
“后來南希暈倒了,我趕忙從她手中拿起了開門的鑰匙,打算開門呼救?墒沁@時我覺得不如不管它走了算了,因為這件事看來對我很不利,如果我被抓住,我的秘密就全暴露出來了。我急忙把鑰匙塞進衣袋里,丟下我的手杖去捕捉爬上了窗簾的特笛。我把它捉住放回箱子里,便盡快地逃離了這間屋子。”
“誰是特笛呢?”福爾摩斯問道。
這個人俯身向前,拉開屋角一只籠子的門,轉(zhuǎn)瞬間籠子里溜出來一只漂亮的紅褐色小動物。它的身子瘦小而柔軟,長著鼬鼠似的腿,一個細長的鼻子,一雙很美的紅眼睛,我還從未見過別的動物有這樣美麗的眼睛呢。
“這是一只貓鼬,”我喊道。
“對,有些人這樣叫它,也有人把它叫做獴。”那個人說道,“我把它叫做捕蛇鼬,特笛捕捉眼鏡蛇快得驚人。我這里有一條去掉了毒牙的蛇,特笛每晚就在士兵俱樂部里表演捕蛇,給士兵們?nèi)贰?/p>
“還有別的問題嗎?先生。”
“好,如果巴克利夫人遭到大的不幸,我們再來找你。”
“當然,要是那樣的話,我會自己來的。”
“如果不是那樣,那也不必把死者過去所做的丑事重新翻騰出來。你現(xiàn)在既然已經(jīng)知道,三十年來,他因為過去做了壞事一直受到良心的責備,至少也該滿意了。啊,墨菲少校走到街那邊了。再見,伍德。我想了解一下昨天以來又發(fā)生什么事沒有。”
少校還沒走到街拐角處,我們就及時趕上了他。
“啊,福爾摩斯,”少校說道,“我想你已經(jīng)聽說這件事完全是庸人自擾了吧。”
“那么,是怎么回事呢?”
“剛剛驗完尸體。醫(yī)生證明,上校的死是由中風引起的。你看,這不過是一件十分簡單的案子。”
“啊,不可能再簡單了,”福爾摩斯笑容可掬地說道,“華生,走吧,我想奧爾德肖特這里已經(jīng)沒有我們的事了。”
“還有一件事,”我們來到車站時,我說道,“如果說她丈夫的名字叫詹姆斯,而另一個人叫亨利,她為什么提到大衛(wèi)呢?”
“我親愛的華生,如果我真是你所喜歡描述的那種理想的推理家,那么,從這一個詞我就應(yīng)該推想出這全部故事。這顯然是一個斥責的字眼。”
“斥責的字眼?”
“是啊,你知道,大衛(wèi)有一次也象詹姆斯·巴克利中士一樣偶然做了錯事。你可記得烏利亞和拔示巴[大衛(wèi)和烏利亞以及拔示巴:《圣經(jīng)》中記載,以色列王大衛(wèi)為了攫取以色列軍隊中赫梯人將領(lǐng)烏利亞之妻拔示巴為妻,把烏利亞派到前方,烏利亞遇伏被害。——譯者注〕這個小故事嗎?我恐怕我對《圣經(jīng)》的知識有一點遺忘了。但是你可以在《圣經(jīng)》的《撒母耳記》第一或第二章去找,便可以得到這個故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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